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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稿) 历史是一面镜子,因为从中可以得到借鉴。历史螺旋式的前进,往往导致惊人相似的一幕重演。中国在过去几千年中,有过失败,也有过成功,有繁荣幸福,也有衰败悲伤,但大的趋势总是文明征服野蛮、人性战胜兽性的进化。中国一直处于蛮敌环视之中,甚至两度亡国。但中国人在逆境中决不放弃,历经百年坎坷仍能毅然崛起,恢复祖宗的光荣。华夏为唯一现存的文明古国,足见中国文化之深厚和中国民族精神之坚韧。中国的不灭精髓,即在于奉天理而行王道。汉征匈奴即是这种民族精神的一次有力表现。这种精神也必在将来扫除倭患中得到再一次证明。近代日本趁我国力虚弱之际,多次侵犯。杀人越货,无所不用其极,犯下不赦之死罪。然时至今日,倭人不仅毫无悔罪之态,反对中国人心怀蔑视,出言不逊。此固倭人未堪人性之教化,非强权暴势而不服的蛮劣之性。中国为求后世之生存繁衍,为扬人类正义,必兴兵灭倭,雪国耻,祭冤魂,消除危害亚洲及世界和平的一大隐患。如此大计,不可不慎思以求一举扫灭。既不可贸然轻进,也不可错失良机,更不可斩草而不除根,留下后患无穷。日本军国主义的所有大小孽障,必须完全彻底地根除。汉征匈奴的历史给我们未来的灭倭事业提供了经验,指明了战略。一.汉征匈奴的经过一•一 汉朝初期与匈奴的关系在秦统一中国的时候,塞北的胡人也开始联合起来,形成了相当的势力,不断骚扰边境,这就是匈奴的开端。当时甚至有"亡秦者胡"的流言。秦使蒙恬修长城,将文明中国与塞外胡人隔开。但诸侯反秦之后,匈奴又乘虚渡河南下。冒顿单于时代,匈奴大败东胡与月氏,征服北边各民族,占领燕代之地,雄踞北方,与中国为敌。楚汉中原逐鹿甫毕,大汉刚立之际,匈奴攻取马邑,又南取太原。公元前二○○年,汉高祖刘帮领步兵三十二万北征,兵未全到而被冒顿以骑兵四十万围困于平城白登山达七日之久,后用陈平的计策,方得逃出。此时汉朝甫立,诸侯未定,中央不稳,更无力与匈奴一战。秦虽统一中国,但仅存十五年,以致到汉初,商周以来的诸侯意识仍然很严重。异姓王(如韩信)和刘氏诸侯都拥有很大的独立性,反叛中央之事时有发生。且以战斗力而论,汉朝不敌匈奴。在古代的战场,战马简直相当于近代的坦克,而汉初马匹奇缺,甚至于天子的御马中也找不出四匹同色的,而将相们只能乘牛车。主要原因是中原不适宜于养马,养出来也大多不能作战马。而匈奴是游牧民族,马匹众多,牛羊成群,其民从小学习骑射,战时全民皆兵,倾巢而出有数十万之多。汉军光靠步兵是无法与匈奴交战,雪平城之耻的。基于这种实力对比,汉朝只好对匈奴采取和亲政策,纳贡嫁女,以期匈奴单于对汉略微亲近。但匈奴仍不断南下侵犯。刘帮死后,冒顿单于托使请求吕后下嫁于他。以匈奴的习俗,父死子娶其妾,兄死弟娶其妻,也不违"礼义",但在汉人看来,却是奇耻。素来强横的吕后及汉朝大臣们虽然气愤,也只得好言相答,推脱了事,不愿破坏和亲的状况。汉朝嫁公主给单于,每年又赠送大批丝绸、粮食、酒等物,约为兄弟,试图柔服匈奴,但匈奴更为骄悍。大凡开化较晚的民族,必奉强权为尊,唯利益是图,谁拳头厉害服谁,服打不服理,强的占便宜,弱小的自认倒楣。匈奴的习俗,重少壮而轻老弱,壮者食肥美,老者食其余,虽不如日本人把老父老母背到山中饿死一般残忍,但在汉人看来也是野蛮之至。匈奴人无文字,靠口头约束。战时虏掠的俘虏作为奴婢,抢得财物尽归己有,作战时士兵颇为勇猛。匈奴经济落后于中土,又把汉的和亲政策看成软弱的表现,所以仍时常在边境抢掠。汉文帝三年,匈奴右贤王入寇河南。文帝十四年(前一六六年),老上单于领骑兵十四万从萧关(甘肃省)攻入,杀死北地郡都尉,前锋直抵雍(陕西凤翔)和甘泉(陕西淳化),焚烧回中宫,汉朝京师撼动。乃令周舍、张武等以十万骑拱卫长安,匈奴全师而退。汉又遣使商议和亲,大意是:长城之内,冠带之室,汉之所治;长城之北,引弓之国,受命单于。两者应和平共处,应顺天恤,以图长久。军臣单于继位后,又于文帝二十二年从云中、上郡各以三万骑入侵,虏略而去。汉朝惊动。后匈奴又攻入代国(河北蔚县),烽火直抵甘泉。汉不得不屯重兵守边。汉景帝时,匈奴还是不断骚扰。总的说来,汉朝前七十年内,因无力与匈奴决战,采取和亲政策。和亲与文化渗透却不能解决边境问题。文帝刘恒虽有志对匈奴大动干戈,但条件不足,以致每读到赵之良将廉颇、李牧之事,便击节嗟叹。文景之治,奉行道家黄老之术,任经济自由发展,国力大增。同时在西北及北部设立三十个牧马场,训练众多精锐骑兵,积蓄反击匈奴的力量。但实施摧毁匈奴计划,则须等到汉武帝刘彻来开始。一•二 绝漠远征汉目光远大,战略深远,积匈奴七十年之辱,而不贸然轻动,正可谓九世报仇,亦未为晚。相比之下,后世之南宋,根基未固便兴兵北伐,结果招致重挫而一蹶不振。汉立七十年后,中央稳固,中国终于在实际上从为一个中央集权的统一国家,而七十年的发展,积蓄了巨大的经济与军事实力,对匈奴反戈一击的时机已经成熟。此时刘彻即位,一场对匈奴暴风骤雨、雷霆万钧的打击即将揭开序幕。元朔二年(前一二七年),匈奴侵入上谷、渔阳(密云),"杀略吏民千余人"。车骑将军卫青等领汉军数万骑从云中出击,斩俘匈奴数千,获牛羊百万头,收复河套地带,修复秦时蒙恬边塞。汉乃设朔方、五原等郡,解除了匈奴对长安的威胁。稍后匈奴单于以数万骑攻入代郡(河北省),杀太守并虏掠数千人,其右贤王也攻入朔方郡,杀略吏民。元朔五年,大将军卫青以汉军十万出塞七百里,俘右贤王部一万五千。而秋天,匈奴又杀代郡都尉,虏千余人。元朔六年春,汉军十余万骑,再击匈奴主力,得首虏一万九千余级。匈奴屡遭重创,乃将主力退至漠北。但在东线方面,匈奴实力尚强,元狩元年(前一二〇年),又入上谷杀数百人。元狩二年(前一二一年),骠骑将军霍去病率万骑出陇西,过焉支山千余里,与匈奴军相遇,经短兵肉搏,斩虏首一万八千级。同年夏天,霍去病以汉军数万骑,越居延泽,攻祁连山,俘三万多人。而后匈奴浑邪王带四万人来降。汉朝取得河西,不但隔断匈奴与羌人之间的通道,而且使之失去祁连一带的牧场。匈奴歌曰:"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繁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汉设置武威、酒泉、张掖、敦煌四郡,使"金城、河西并南山(祁连山)至盐泽(罗布泊),空无匈奴",并打通了通往西域的道路。元狩三年(前一二〇年),匈奴又南下右北平与定襄,虏掠千余人。次年,汉决定以十万骑兵,分东西两路,绝漠远征。卫青一路越过沙漠北进千余里,与匈奴单于相遇,战至黄昏,忽然狂风大作,飞沙扑面,汉军乘机包围匈奴。血战之余,匈奴军除单于以下数百骑遁走外,被歼一万九千余级。东路军霍去病深入匈奴境内二千里,与左贤王接战,斩俘匈奴七万余级。直抵大兴安岭,乃封狼居胥山、禅姑衍(大兴安岭之一峰),临翰海沙漠,豪气干云,全胜而返。而匈奴北遁,漠南无王庭。数年之后,公孙贺与赵破奴曾各领万骑出塞千里,不见匈奴。元封元年,刘彻亲领十八万骑巡视北方,出长城,登单于台,旌旗千里。遣使叫单于能战则战,不能则来臣服,不必在漠北寒苦之地受罪。单于大怒,却也只能扣留汉使,迁于北海(贝加尔湖),不敢近汉之边塞。匈奴经数次大战,人口牲畜损失惨重。短时内再无力侵汉,但也只是修养整训,并未降伏。此后,汉每遣使至匈奴,辄被扣留,如苏武即被扣在匈奴牧羊十九年之久。匈奴真正臣服还要等到数十年之后。一•三与大汉为敌者死一般来说,一个国家遭受外来打击而衰弱时,内乱也就接踵而至,因为对于怎样扭转不利局势,会有很多不同的意见。匈奴势力削弱,原来受其控制的其他民族也乘机独立,匈奴则发兵去镇压。丁零,乌孙,乌桓等国与汉联合,从各个方向围攻匈奴,匈奴死伤甚为惨重。汉昭帝时,发生五单于争立事件,经过一番争斗,匈奴分裂为南北两部。宣帝五凤四年,北单于郅支进攻单于庭,南匈奴不敌,乃南迁至汉朝边塞附近,要求与汉合作。甘露三年(前三三年)南匈奴呼韩邪单于向汉称臣,入长安朝见天子。宣帝以国君之礼厚待之,以一万六千骑护送南单于出塞,并发给大量粮食。郅支单于本以为呼韩邪单于必被汉朝扣留,如今见汉待之不薄,很为沮丧。自知不能与南匈奴争锋,于是往西迁徙,进驻康居国(巴尔喀什湖以西,今阿富汗),斩杀康居贵族,征当地人民修建单于城。汉西域副校尉陈汤认为让匈奴坐大,势必吞并乌孙和大宛,威胁西域各国安全,宜及时消除这一隐患。于是说服西域都护甘延寿,上奏朝廷的同时,发动西域及各国军队四万人,远征单于城。郅支单于四处结仇,无从处可投奔,只好死守。中国远征军强弓齐射,单于中箭,其王后,夫人等数十美女也登城反击。战至天亮,单于城两道防线全毁,汉军杀入王宫,单于重伤而死,匈奴贵族被杀者一千五百多人,俘虏投降共一千多。这是汉元帝建昭三年的事(前三六)。陈汤将单于人头送到长安,上奏天子:应把人头悬于京师外国宾馆集中的藁街,胆敢冒犯强大中国的,距离再远,也必诛杀。于是悬首十日。呼韩邪单于得到这个消息,高兴与恐惧交加,上书汉朝,要求觐见中国皇帝。呼韩邪单于在汉朝的支持下统一了匈奴,汉以王嫱(昭君)许之。呼韩邪大喜,表示得汉恩甚厚,愿为汉朝守御边疆。汉朝以为不妥,乃止。之后半个世纪,边塞无事。一•四匈奴的结局观中国历史,几历衰亡,莫不因无用文人权重朝纲,或舞文巧法,朋比党争,或不切实际,空言异想,迂腐误国。文人总以虚华之词,陈烂之调,一跃而居高位,盖过沙场征战的武臣。重文轻武,抑兵过甚,乃至国破家亡者,宋明两朝是也。汉朝虽武功盖世,但到匈奴势衰,天下太平时,文人的地位就开始超过武将。陈汤万里远征,斩单于首,万夷慑伏,本应封候。但匡衡、石显竟认为陈汤私自出兵,罪大当诛,更不能封爵。最后有大臣抱不平,元帝才封他食邑三百户。到汉成帝时,匡衡又挑出陈汤的一些小错,竟想要治他死罪。其实成帝对陈汤还是很赏识的,但朝中文臣对他的嫉妒排挤,使他不但不得重用,反而屡遭迫害。由此可见西汉后期对武功的忽视。一帮文人,鼓唇摇舌,论说纷纭,一如今日之所谓民运人士,都是些误国的烂调。最后竟导致王莽代汉的惊人一幕。
东汉时期,南匈奴归顺汉朝,入居塞内。北匈奴日益困窘,但仍屡犯汉境。在汉与南匈奴的联合攻击下,北匈奴无处容身,数十万人降汉。汉朝大臣曾建议光武帝刘秀,乘匈奴大饥荒将其一扫而尽,被刘秀否决。后来,北匈奴一部向西越过中亚迁往欧洲,一路征伐,势力越来越大。公元五世纪左右,匈奴渡过多瑙河,几乎灭亡东罗马和西罗马。被称为上帝之鞭的阿提拉建立了匈牙利国,东西罗马向他纳贡。值得提到的是,在匈奴向西迁移的过程中,熔入大量欧洲人的血统,逐渐失去了其亚洲人的特性。
东汉初期,厌倦了征战的刘秀废除北疆的一些郡治,把人民内徙。胡人又取得其失去的土地,逐渐恢复其势力,为后来的五胡之乱种下了远因。
二. 对汉征匈奴的评论
中国从汉朝开始,中央集权的统一国家的观念得到了完全的巩固和确立,商周时代的诸侯分治、内战连绵状态终于一去不返,中华民族的主流从此有了一个统一的称号─汉,普天之下,四海之滨,皆为汉之臣民。汉之疆域,北为幽洲、并州、朔方,东有扬州、徐州、青州,南有南越(今广东、云南一带),西有凉州、益州,更兼西域,如此广阔的大国屹立四百年,其对中国及世界文明的影响极为深远。汉人武功卓越,目光远大,胸襟广阔,文采飞扬,更坚忍不拔,振作奋发,而从不气馁,绝少怨天尤人。
华夏的王道文化和天下观在汉人那里得到了空前的发展。王道者,大一统也。得人心者得天下。观汉征匈奴之事,中国可谓仁至义尽,然蛮劣之民非刀兵而不能止其寇者,不得不以武屈之。武者,止戈也,暴力只有以武力来制止。
1997年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