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Holland Family of Phoenix, 1878- 1934
By Donna Carr
唐孝先(William Tang) 译
本文实际上记述十九世纪中叶,早期 中国移民贺兰一家三代人,一百五十 馀年沧桑岁月中的生死存亡、悲欢离 合,以及鲜为人知的中美文化冲突, 如:美国出生、成长的华裔姑娘,去 到广东,因身材高大、未缠小脚而难 以出嫁的尴尬。——译者
后来终于改名为威廉 · 贺兰 (William Holland)的华人男子,1827年 前后出生在中国,很可能出生地是广 东省的香山县,在澳门以北。(香山 是孙中山的出生地,后来改名为中山 ,以纪念他。)威廉是杨姓人家的孩 子,读书不少,足以读写中文。1849 年到1882年期间,来美国的成千上万 中国劳工中,他是出类拔萃的。
大约1860年,他住在纽约,遇见 埃伦 · 贺兰(Ellen Holland),想必还娶 了她。埃伦 · 贺兰1823年或前后生于 爱尔兰。当时美国南部和西部普遍执 行反种族杂婚法(the anti-miscegenation laws),由于纽约没有制订反种族杂婚 法,华人男子得以合法与族裔外的女 子通婚。对于爱尔兰移民女子来说, 华人平常不喝酒,勤劳,以家庭为重 ,比起千篇一律嗜好喝酒的爱尔兰男 人,她们更想嫁的是华人。也许是为 了实用,他把姓名改为威廉 · 贺兰。
威廉和埃伦的儿子约瑟夫 · 亨利 (Joseph Henry),约生于1861年。当时 他俩是否还有其他孩子,不得而知。 到1870年代后期,贺兰家已有积累 ,有钱投资了。1878年9月17日,已 经移居边陲亚利桑那的威廉 · 贺兰, 用75美元从约翰 · T· 奥尔萨普(John T. Alsap)手裡买下凤凰城新城区20号路段 (Block 20)的3号地皮(Lot 3)。1880年亚 利桑那凤凰城联邦人口普查登记表上 ,有William Holland,53岁,中国出生 ,和其他几名华人洗衣工(包括有个 名叫阿山姆[Ah Sam]的,后来他把地 产买给了阿山姆。)住在单身汉居住 的房子裡。
再讲约瑟夫,他年轻时好像住过 新墨西哥(New Mexico)的拉墨西亚(La Mesilla)。在那裡,他在约翰 · G · 伍兹 (John G. Woods)开的旅馆裡打工当侍者 。旅馆的入住者中,还有十名马车伕 。
虽然埃伦 · 贺兰不在1880年凤凰 城联邦人口普查表上,不过不久后出 现在1880年11月24日的一份法律文件 上。这时她和威廉已拥有20号路段1号 、2号、3号地皮,还有75号路段14号 、16号和18号地皮。1881年2月5日的 一份文件上,记录威廉 · 贺兰卖给邻 居阿山姆细长的一片土地,沿着华盛 顿街,在20号街段8号地皮上。他把他 的英文姓名,按发音用中文字在证书 上签字。
1888年4月4日,有威廉在凤凰城 的最后一笔地产交易记录。不久之后 ,贺兰一家人去了中国,威廉和埃伦 计划在中国退休。他们还安排青年约 瑟夫与名叫怡仙(Yit Sen音译)的女孩结 婚。怡仙1864年或1867年在香山出生 ,她家可能姓谭(Tam)。和当时中国妇 女的实际情况一样,她也缠过小脚。
可能约瑟夫婚后就回到亚利桑那 照看家庭生意,而怡仙留在中国,直 至1890年。当时中国的风俗习惯,年 轻媳妇要服侍公婆的,这也是一个好 机会,让埃伦给怡仙教点英语。1890 年,怡仙终于来到美国,很可能她婆 婆埃伦和她同行。埃伦决意回美国, 她知道她不适应在中国生活。那时正 在实施「排华法桉」,怡仙之所以能 进入美国,原因是她已是美国出生的 公民的妻子。
1891年,怡仙生下一对双胞胎女 儿,伊丽莎白(Elizabeth, 1900年联邦人 口普查登记为Ezebell)和莉娜 (Lena)。1892年1月20日,埃伦 · 贺兰卖 给她儿子约瑟夫20号街段的1号、2号 、3号地皮,地产价达4000美元。贺 兰一家住在亚当斯街(Adams),在蒙特 苏玛(Montzuma)和玛利科帕(Maricopa) 之间,那裡曾是凤凰城第一条唐人街 ,约瑟夫在那裡打工当侍者。
怡仙快生第三个孩子时,约瑟夫 的经济状况变得拮据起来。1893年10 月4日,他主动向F. M.沙纳斯基(F. M. Czarnowski提出,要是沙纳斯基能帮他 找到卖主,20号街段的1号、2号、3 号地皮卖得5000美元,约瑟夫付给沙 纳斯基百份之五的佣金。1893年的 5000美元,相当于今天的十二万美元 。显然约瑟夫准备拿到卖地皮所得的 钱后,返回中国,在中国过上皇帝般 的生活。
仅两天后,沙纳斯基就找到卖 主,约瑟夫意识到他大大低估地产价 格了。他收回卖地意图,告诉沙纳斯 基,每块地皮要价5000美元,并不是 三块地皮合起来要价5000美元。因为 约瑟夫拒付双方同意的250美元佣金, 沙纳斯基控告威廉。
1893年10月11日,约瑟夫把20号 路段的1号、2号、3号地皮抵押给菲奇 与坎贝尔(Fitch & Campbell)律师,很可 能是沙纳斯基去法院告他而以地产抵 押作法律辩护费用。贺兰家的三女儿 塞西莉亚(Cecilia)于1893年10月14日出 生。约瑟夫的母亲埃伦,1894年12月 6日在凤凰城去世。她的死亡证明书上 记载她已婚,遗体要运往未加说明的 地点。几天后,约瑟夫在郡法院推事 办公室立下契据,称埃伦已经把20号 路段的全部4号地产直接卖给怡仙(记 录上用名Isabella「伊莎贝拉」),这样 能免得贺兰家在未决的诉讼中有财产 损失。
1895年,约瑟夫在(旅馆?) 接待处当搬运工人,贺兰一家人住在 亚当斯东街125号(125 E. Adams)。 接着 约瑟夫和怡仙又当父母了,儿子约瑟 夫 · 威廉(Joseph William),1895年8月4 日出生;取名多拉(Dora)的女儿 ,1897年8月30日出生。那时约瑟夫 受僱于一家餐馆,一家人移居隔壁亚 当斯东街127号(127 E. Adams)。1897年 的报纸上一篇文章提到,约瑟夫偶尔 在法院审理华人诉讼桉时当翻译,以 增加收入。
1900年联邦人口普查中,没有登 记约瑟夫 · 贺兰、其父生于中国,所 以有可能他不在家裡。不过怡仙和5名 贺兰家的孩子,都登记住在亚当斯街 (Adams Street)。虽然没有名叫多拉 (Dora)的孩子,但有一个女儿凯瑟琳 (Catherine),大概就是这样年龄。贺兰 一家拥有自己的住宅,申报纯值1830 美元。
1901年初,约瑟夫谅必已经回到 家裡,因为他的妻子怀上一对双胞胎 ,并于1901年11月25日或27日出生。 其中一个婴儿西奥多(Theodore)于 1901年12月18日死于衰弱。他的死亡 证明书上的姓名Theodore Hallonger, 写错了,还说他是梅萨(Mesa)的日裔 婴儿。其原因可能是怡仙第二次怀双 胞胎时,曾经准备在梅萨分娩,因为 需要保胎,她还在那裡住了几个星期 。另一个婴儿哈罗德(Harold),因肠胃 炎死于1902年5月10日。这一对双胞 胎婴儿夭折后,遗体埋葬在罗斯戴尔 公墓(Rosedale Cemetery),合用一块墓 碑。
在一个爱国假日(可能是乔治 · 华盛顿生日)裡,贺兰一家人参加凤 凰城市中心的游行。他们被邀请乘在 一辆花车上。那天他们在照相馆拍了 一张照,照片显示,怡仙和她最小的 女儿穿着中式服装,其他孩子都穿校 服。从照片裡孩子们的年龄推测,这 张照片大约摄于1903年。 1905年,约瑟夫 · 贺兰在州议会 大客厅当服务员,一家人仍住在亚当 斯东街127号(127 E. Adams)。他家女 孩子们长到十几岁时,约瑟夫觉得按 他当服务员的收入,养家活口越来越 困难。他已经抵押他拥有的大部分房 地产,后来又卖掉,这样来应付他的 经济负担。这经济负担,可能包括寄 钱回中国养父亲。1906年1月29日, 约瑟夫卖掉了怡仙的最后一处房产, 就是建在20号段4号地皮上的家庭住房 。
无疑受了埃伦的影响,贺兰一家 信仰天主教,通常在凤凰城市中心圣 玛丽天主教堂(St. Mary’s Catholic Church)望弥撒。1906年5月14日拍摄 的一张家庭照片,是塞西莉亚 · 贺兰 (Cecilia Holland)第一次领圣餐之际照的 ,约瑟夫 · 威廉身穿辅助神父的男童 服装。
照片裡除了约瑟夫 · 威廉外,还有 他四位妹妹,和一位小男孩。这说明 ,约瑟夫和怡仙约于1904年生育过一 名男孩。这名男孩在照了这张照片后 不久就夭折了。今天,有关他已无从 查考,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 也许这名男孩的夭折,给了这个 家庭一次沉重的打击。1906年至1910 年间,怡仙和她四名美国出生的女儿 乘船去中国。约瑟夫将上初中了,与 父亲留在凤凰城。
1910年联邦人口普查记录了乔 · 贺 兰(Joe Holland,原文这样写的),已婚 ,男性华人,纽约出生,现在住在餐 馆业主汤姆 · 平(Tom Ping)坦佩(Tempe) 的家裡。1914年,他和一位合作伙伴 约翰 · 李(John Lee),在磨坊大街南街 413号(419 South Mill Avenue)买下一间 餐馆。他们住在附近,即磨坊大街南 街401 ½号。1918年,里奇蒙餐馆 (Richmond Café)迁至磨坊大街南街413 号。
约瑟夫 · 亨利(Joseph Henry)唯一 存活的儿子约瑟夫 · 威廉(Joseph William),1914年毕业于坦佩中学 (Tempe High School),获得最高成绩。 接着他入读亚利桑那大学(University of Arizona),但是1916年就辍学从军。在 海外服役14个月后,这位第一次世界 大战的退伍军人返回亚利桑那,在盐 河工程(Salt River Project, SRP)发电厂任 电气工程师。非常遗憾,1919年11月 20日,他在发电厂意外事故中触电。 同年12月3日,他死于触电后的烧伤。 死后带着军人功勳,埋葬在圣弗朗西 斯天主教公墓(St. Francis Catholic Cemetery)。
1921年,约瑟夫 · 亨利 · 贺兰成 为里奇蒙餐馆东主,住在离餐馆几间 门面之遥的卡萨 · 洛马旅馆(Casa Loma Hotel),磨坊大街南街320-398号。那 时他成了一位着名人物,坦佩师范学 校(Tempe Normal School, Arizona State University的前身)的学生经常光顾他的 餐馆。
贺兰家的女孩子,在香山的日子 过得并不舒畅。假如她们留在美国, 可以嫁给中国人「纸儿子」,他们需 要会说英语的太太。而且,可能她们 从小吃了美国饮食,长得比大部分中 国女性高大。她们没有缠过小脚,在 当时中国社会,小脚仍属正常。她们 似乎不适合做大房太太,唯一的出路 就是,通过包办婚姻,嫁给鳏夫做填 房太太,地位、声誉要逊色一点。
伊丽莎白(Elizabeth)嫁给一位谭 (Tam)姓鳏夫,迁居夏威夷。莉娜 (Lena)负债累累,迫使她她当了奴婢。 虽然家裡人在1928年替她赎身,她最 终未能回到她出生的国家。1920年代 ,塞西莉亚和多拉回到美国。塞西莉 亚继续她中断的学业,一边在她父亲 开在坦佩的餐馆打工。她的数学确实 很好,1927年5月27日她在坦佩联合 中学得到高中毕业文凭。
儘管如此,她父亲1927年2月1日 在亚利桑那坦佩因心脏衰竭去世时, 她仍是单身。约瑟夫 · 亨利 · 贺兰,葬 在圣弗朗西斯天主教公墓他儿子约瑟 夫 · 威廉的墓附近。没有找到刊登的 讣告。
1929年末,塞西莉亚替妹妹多拉 办理迟来的出生证明书,可能多拉需 要这样的文件作法律用途。1930年以 来凤凰城的市民姓名、地址录裡,塞 西莉亚列为侍者,住在第一街北137号 。1934年,她住在麦迪逊西路719号 。
1935年,塞西莉亚离开坦佩,移 居旧金山唐人街。1935年11月16日, 她嫁给一位丧妻的华人,他的中文名 字叫谭广中(Tam或Tom Gwok Chong 的音译)。像好多当时的中国移民那 样,他还用了一个更像英语发音的姓 Chew,塞西莉亚亦以此为她的姓。这 桩婚姻带来了方便,谭广中需要一位 会说英语的太太来帮他料理商业事务 。他拥有两家卖虾米的商店,大部分 虾看来产于旧金山中国渔场。
谭广中于1945年去世后,专卖中 国进口的乾货和食品的零售企业永达 公司(Wing Duck Company),不忘他的 恩惠,僱用了塞西莉亚。她当收银员 ,由于她数学运算能力高超,很少用 算盘来计算一笔买卖。她除了在永达 公司工作外,还替几个华人宗亲会管 理财务。她绝对清廉正派,在战后的 唐人街,很有口碑。
塞西莉亚一直在永达公司工作, 直到1948年她退休。虽然塞西莉亚和 她妹妹多拉住得不是特别近,她和多 拉始终保持联繫。多拉与一位姓杨的 人结婚,也住在旧金山。她们的姐姐 伊丽莎白,有时会从夏威夷来看她们 。1961年,塞西莉亚搬到一幢大楼的 三楼公寓,这个公寓房子是她和她已 故丈夫的一个孩子共有的。塞西莉亚 在股票市场投资有头脑,她的退休生 活虽然不能大手大脚花钱,但是安然 无恙。 塞西莉亚毕生是虔诚的天主教徒 ,先在唐人街年代久远的老圣玛丽 (Old St. Mary’s)教堂望弥撒,后来在亚 细细圣弗朗西斯(St. Francis of Assisi)望 弥撒。她把好多首饰奉献给教会,包 括一些她母亲遗赠给她的首饰。这些 首饰和圣餐器皿一起用在圣餐台上。
1975年塞西莉亚的妹妹多拉过世 ,那时她本人健康也不佳。塞西莉亚 生命的最后五、六年,在旧金山一家 养老院度过。1980年2月15日她死在 这家养老院,终年86岁。
伊丽莎白 · 贺兰 · 谭(Elizabeth Holland Tam)是兄弟姊妹中最后一个故 去的,她于1983年6月离世。
约瑟夫 · 亨利 · 贺兰、怡仙夫妇和他们的子女。约摄于1903年。
当年的罗斯戴尔公墓,现已併入先民与军人纪念墓园。
约瑟夫 · 威廉
坦佩中学
亚利桑那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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